在今年的CJ上，万岁游戏的产品成了“抢手”项目，在Xbox、斧子和VR等多个展区都有展出和实机试玩，意气风发的姚姚丸虽然奔波于展馆各处十分辛苦，但也看得出一丝兴奋。傍晚临近闭馆的时候，我们采访到姚姚丸，主题则是他们制作的解谜游戏（很可能也是万岁第一款面市的产品）《你的玩具》。
——游戏初始场景为什么选在一个男厕所里？
姚姚丸：因为我只去过男厕所(笑)。其实没有“为什么”，游戏的背景是一场噩梦，梦里是没有什么“逻辑”可言的，比如在正常世界我们打开衣柜里面是衣服，但梦李打开衣柜可能是个飞机场，所以希望玩家不要按真实世界的逻辑来理解这款游戏。就说这个厕所场景，冲水并不是我们传统理解上的把秽物冲掉，可能会冲出其他东西，我们会通过游戏中的提示让玩家逐渐熟悉游戏里的思维方式。
——游戏使用的是什么引擎？
姚姚丸：Unity，这一点我们不回避。很多人排斥Unity，觉得用这引擎就别说了，但是引擎并不决定全部和你的成品质量，有些人用虚幻也只能做出Unity的效果，这两款引擎都能实现比较好的体验，关键还是看人。我用这款游戏锻炼了团队，告诉他们不是必需用多好的引擎你才能做出优秀的画面效果。
——我在试玩的时候发现游戏中缺少一些整蛊、恶意的设计，比如坏掉的插头，还没修好，我想通电，结果一通电就被电死了——未来会不会有这种设计？
姚姚丸：会考虑，现在没有是因为成本问题。
——游戏会不会有PC版？作为一个国产新IP，目前还是核心玩家了解的比较多，登陆PC似乎能更有效地推广。
姚姚丸：还是说个敏感问题吧，盗版。我在日本做游戏这么多年，可以说没有一个国家是能杜绝盗版的，即便日本也有盗版在暗地里流通，只是没那么明目张胆，私下用的还是有，但搞得太猖獗肯定抓你。在我眼里PC是非常优秀的平台，而且比主机持有量更大，但在这个平台上我没法限制盗版。所以我可以告诉你，我肯定会出PC版，这是答案，但至于什么时候出……
——作为一款解谜脱出类游戏，可能玩家长时间卡关后就“弃坑”了，这一点您怎么看，《你的玩具》有没有对应的援助设计？
姚姚丸：我觉得没事，解谜游戏就是让人怀疑自己和“弃坑”的，但我们的目的是想做到你可能把这游戏暂时放下，但不会删。或许在座各位都有这种经历：玩游戏，一个BOSS打好久都打不过，一气之下摔手柄不玩了，可隔天再开机，不知道是灵光一现还是吃了鱼肝油变聪明了，一遍过了。我们就是想做到这种效果，希望你反复挑战。我们这款游戏少说给100人测试过，得到的反馈还是不错的。
——本作的谜题设计有很多随机生成要素，请问随机要素和固定设计的比重大概是多少？
姚姚丸：大概30%是随机生成的。其实最开始我们希望做到100%随机，攻略都没法写，仔细想想解谜游戏做到这样真挺棒的，但做得我们快疯了，比例只能一点点往下减。艺术和商业还是要找到平衡点，我承认全随机很艺术，但我们做的是商业游戏，不是我自己随着性子做着玩的，需要保证研发成本和上市时间。
手捧Xbox One S的姚姚丸
——上市日期确定了么？
姚姚丸：具体还没定，只有大致范围。游戏开发已经全部完成了，在做上市前的最后准备，比如微软的质检和国家审批等等，这两项也快完成了。
——您说游戏删除了一些真正恐怖的元素，其实我觉得还还不够恐怖，国内做恐怖游戏的本就不多，我觉得可以再激进一点。
姚姚丸：首先，恐怖本身不是我们的目的，我们的焦点还是在故事和解谜上；其次，国行主机事业刚刚开始，我们也在试探政策等各方对恐怖游戏的接受尺度，要一步一步来；第三，恐怖感受因人而异，可能你觉得不恐怖，但我们在国外展出的时候，有个老外都吓瘫了，手柄都扔出去了——我绝对不会告诉你这个老外是斯宾塞的(Phil Spence，微软Xbox业务负责人)。
——玩具熊在游戏中扮演什么角色，是想杀主角还是什么？
姚姚丸：肯定不能杀人(笑)，但会治你。
——游戏的售价方便公布么？
姚姚丸：具体还要再和百家合以及微软探讨，肯定不会是AAA级的60刀。《你的玩具》还是一个规模比较小的项目，但比一般的小游戏又大点，我们会尽量确定一个对玩家负责的售价。
——目前有没有DLC计划？
姚姚丸：DLC还是要看销量，如果销量不尽如人意肯定就算了；如果比较喜人，新关卡，甚至比本篇都大、更复杂的场景都可能有。
——您说过游戏讲了一个比较“凄美”的故事，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，尽管风格比较另类诡异，但最后立意还是很正面的？
姚姚丸：比较正面。我们还不太敢做负面价值观的东西，不过在过程中会有各种复杂的感受。
——除了玩具熊和主角，游戏中还有没有其他角色？
姚姚丸：理论上没有了，这俩就够你折腾的了。
——您说画面细节上，游戏的雨水效果让您很自豪，能不能具体介绍一下？
姚姚丸：在开发之初，我就跟我们的技术组长说了，我需要真实的雨水效果营造气氛。因为我们用的是Unity，当时就去各种找用Unity做雨水的先例或技术文档，可是完全没有，所以相关的技术问题都是我们自己钻研解决的。不夸张地说，现在我把整个制作流程告诉你，你都做不了这么真，因为这不单纯是个技术问题，更重要的是“感觉”，你要知道什么样的雨水是真实的。我们的组长当初真的站在窗前看雨打窗户看了半天，然后突然看出心得来了，赶紧开始调特效，最后的实机效果我们都很满意。后来他都落下毛病了，经常站一地方发呆，我们就明白他不知又琢磨哪个特效呢。
我说的不谦虚点，今天任何游戏的雨，你去看看《寂静岭》、《暴雨》、《战争机器》，他们的技术都很好，但单说雨水效果，还是很Q很假，单说这一项的表现力我还是很骄傲的。
——您强调了游戏的很多细节，我们知道抠细节是很烧钱的，那么对一个小型的创业团队，在资金、技术不充足的情况下，您觉得是不是应该妥协一些东西，以把游戏做出来为第一要务。
姚姚丸：我觉得妥协也要找平衡点和方法，要明白自己的目的是什么、实现什么效果，妥协绝不能影响你的原始目的。比如你就是希望游戏画面要给玩家冲击力，那在资金技术不允许的时候就要谨慎衡量妥协的方法：你可以把场景做得简单一点，但是细节抠的好一点，让玩家看到一个桶、一个拖把都觉得那么精致，不能说你的场景跟AAA比起来已经很简单了，细节还糙，那就是全妥协，把初心都丧失掉了。
——试玩版的过场动画，玩具熊出来的时候帧数有点低。
姚姚丸：首先，我们还在优化，帧数还有提升空间；其次，那段动画为了追求表现力，我们用了全程动态光影，还做了一个缝合线断裂的特效，你仔细想想如果没有这个特效，熊是直接崩裂断开的，表现力会差多少？这种时候你是妥协特效还是帧数?我觉得在动画里妥协一点帧数还是能接受的吧?这就是我们妥协方式的例子。
——游戏地图是连贯无缝的还是章节式、分区域的？能不能回到过去的场景？
姚姚丸：是连贯的，可以回到过去的场景。我再剧透一下，游戏后期你会回到初始这间厕所，但是场景会发生很多变化，你会吃惊的。我做东西非常喜欢“轮回”这种世界观，“代号12”也与“轮回”有关，但我在游戏里不会提“轮回”这件事，只是通过流程，让你感觉仿佛经历了一个轮回。
——您说解谜游戏逻辑上已经是“半沙盒”了，请问怎么理解？
姚姚丸：如果不是你提，我其实不太好意思提“半沙盒”这回事。因为能做沙盒的团队真的都太伟大了，你不能蔑视，他们真的创造了一个世界。我没法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说“我们这次做个沙盒”，真的做不了，光现在这个项目就让我们吐血了。
我多说两句，举个真实的例子：之前国外有一小团队，同样想做个解谜游戏，说“场景就发生在一个学校里，规模很小成本很低啦”，结果没几天就做不下去了。听着觉得场景单一挺简单，真做起来复杂程度超乎想象：每个教室布置都不一样、那么多桌椅、黑板、粉笔、厕所……多少细节要抠？所以想和做真的不是一回事。我们现在只敢说，解谜游戏在玩法的逻辑上类似沙盒。
——能不能介绍一下您的团队，我们知道您回国之初是做培训的，现在团队里有多少开发者是您培训学校出身？
姚姚丸：回国之初，因为主机在中国断代那么多年，想直接找一批人做主机游戏也不现实，只能培训起家。说实话这批人能聚到一起真是缘分，当时很多人给我们打电话、投简历，我也没做严格的考察和面试，就几个要求：真心想做主机游戏、能接受拿很低的工资(现在待遇已经不是问题)、能吃苦就行，最后凑了7个人。其实这7个人的技术水平当时我都不清楚，后来在培训实践中发现大伙水平真的都非常棒，我们完全有能力做开发，OK，那么培训停掉，转研发——我们做培训的目的本身就是做游戏。
现在团队算上研修生大概30来人，我们的研修生是能直接参与到项目中的，在实战中锻炼，所以教学效果没的说，但这导致项目成本变相提高，因为有时候研修生做出来的东西是没法用的。
——万岁与微软和百家合有深度合作，请问合作是什么时候开始的？
姚姚丸：我真的要感谢微软和百家合，提供了巨大的支持，他们参与进来真的蛮早的。我还在SE的时候，有个微博号叫“在日本做游戏的日子”，估计在座各位很多人都看过，当时微软和百家合也在看，就有了初步了解，我回国创业的消息他们也知道，于是聚在一起聊了一下。当时国行缺游戏，我们正好有《你的玩具》和“代号12”这两个项目，微软看过觉得东西还不错，就给予了很多支持。
援助首先是设备。只要我们有需求，微软和百家合绝对是第一时间把开发机给到我们，而且基本上要多少给多少。我记得我们第一次拿到Xbox开发机的时候，员工激动得不行，觉得梦想这就实现了，我说“别啊，你好歹把东西做出来再说这话啊。”
其次是技术。主机游戏发展到今天，技术门槛非常高，就像好莱坞特效一样，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。我们在开发中遇到很多技术瓶颈，只能咨询微软，微软每次都会给出细心、专业的指导。
第三是渠道资源。微软和百家合给我们争取到很多全球展示机会，使我们的游戏能在E3等国际场合露出。当然这种展示资源还是根据你的实力决定的，不可能我一个初创团队，微软就给我一个像小岛一样高大上的秀场空间，让我上去喊一句”I’m back”，只能说尽力做好产品，一步一步增进彼此的信任，就像谈恋爱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