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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在玩具船长《大岛小岛,咸咸就好》再版之前

写在玩具船长《大岛小岛,咸咸就好》再版之前

21 7月, 2015

7月10日在广州中央车站开唱的李宗盛,门票开卖一天之内火速售罄,果然是大哥!这两年,李宗盛巡回演唱会的名字都非常可爱,之前叫“既然青春留不住”,去年改成“还是做个大叔好”,合起来刚好是一副对联;至于这次的广州音乐会,则题为“莫忘来时路”,算是横批。

一曲广为传唱的《山丘》,让李宗盛重新成为话题中心,文艺中年纷纷怀旧得泪流满面,80后、90后也开始听上了这位大叔的老歌。尽管《山丘》已经听了成千上万次,但我仍会在大哥的现场听得潸然泪下,尤其是当他唱起了这么一句歌词:“也许我们从未成熟,还没能晓得,就快要老了,尽管心里活着的还是那个年轻人”——毕竟我们都正年轻着,或是曾经年少轻狂过,谁不想在音乐里找回一点自己的青春记忆?

说了这么久的李宗盛,其实想写的是跟大哥气味相投的一支汕头乐队,我的好朋友玩具船长。李宗盛不让人家叫他大哥,他反而更喜欢“小李”这个称谓,“这让我感觉,我还是三、四十年前那个认真写歌的小李。”我所认识的另一个认真写歌的“小李”,是玩具船长的主唱李奕瀚。他和船上的几个弟兄团友们,坚持在这个杂乱无章的时代,用潮汕方言唱出内心的声音。玩具船长的第一张大碟《大岛小岛,咸咸就好》,正是一张记录光阴的专辑,留不住短暂的青春,我们总还可以信笔写下,那些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。

虽然已是2012年发行的唱片,但三年前的《大岛小岛,咸咸就好》听起来显然并没有过时,隽永的旋律与歌词,包裹着玩具船长对岁月的质朴诚意。我常跟生于汕头南澳岛的小李说,在玩具船长的音乐里,我闻到了你家乡的海水咸味儿,很惬意。小李跟我回忆起小时候上学那会,岛上的老师都是用家乡话授课的,“老师说自己讲普通话不标准,听起来有咸咸的味道。”用方言唱歌,对小李而言就像是音乐类型的一种“分众”,让听歌的人多一个选择,也借此机会把濒临失传的音乐语种保留下来。

玩具船长尝试以音乐记录潮汕文化的这份心意,在当下普遍浮躁的大气候看来,绝对弥足珍贵。不少有心人也看到了他们的努力,有一些腰缠万贯五大三粗的潮汕大老板,平时几乎不听音乐更从不买碟,却十几二十张地大量购入玩具船长的实体唱片,送亲戚送朋友送下属放在车里听,就是为了表达对这几个年轻人捍卫家乡的支持。在一次慈善拍卖中,《大岛小岛,咸咸就好》更被拍出2500元人民币的天价!

说到潮汕音乐,你大概只能哼起上个世纪的老歌《一壶好茶一壶月》、《苦恋》、《彩云飞》、《雅姿娘》,或者是亚视剧集《我来自潮州》的那首“三分天注定,七分靠打拼,爱拼才会赢”。本土音乐出现严重断层,玩具船长被视作把潮汕乐坛传承下去的香火。唱《歌舞团》的时候,小李会从装手风琴的盒子里变戏法般拿出一瓶发胶,把头发弄得很高,再用屁股对着观众,彷如回到上个世纪风行潮汕的流浪歌舞团,非常Old School。

玩具船长也试图将一些传统文化的概念加进Live现场,比如在音乐中结合潮剧,让武生武旦穿上戏服在Live House表演,年轻人们对玩具船长的大胆创新也相当受落。本土意识的逐渐抬头,往往藏在这些细节里,若是每座城池的文化人都能在创作中注入更多的当地元素,那该多好。

跟大多数中国的二线城市一样,潮汕地区的年轻人长大后基本都往外跑,成了北漂沪漂穗漂深漂港漂海外漂,被推着走跟着生活流。潮汕人好强、奋斗、喜欢漂泊,时候到了,师奶也会把家里的小孩“赶出去”,让他们见天地见众生。小李的口袋里收藏了不少潮汕老华侨的故事,打算在合适的时候把他们写进歌里。其中有一位侨居海外的华工,得了感冒都不舍得去看医生买几分钱的药,因为要把钱存起来寄回家。最后的最后,他寄回家的是一罐“香炉灰”,终其一生都如斯好强。

有一次,小李兴致勃勃地跟我提起了他十五岁时“出花园”的故事。“出花园”相当于潮汕少年的成人礼,当天不能出家门,得坐在床上吃完亲戚准备的24道菜才能下来(菜式都是长寿面、韭菜这种意头满满的食品)。于是,小李跟别人借了一台小霸王,卧床玩了一整天,乐不可支。往事只能怀念,十五岁时这种单纯的快乐,已经离小李很遥远。像小李这个年纪的青年,一年到头没多少天在老家,平常大多数时候说的都是普通话,逢年过节回到汕头,连几句纯正的当地老话都讲不上来,这让小李有一点悲哀,有一点迷茫。

南澳附近还有30多个小岛,小李没事就划个船到无人岛上呆着,晒太阳,放空,想创作,跟朋友打鱼,然后两个人吃完一整锅活鱼。小李也着迷于跟老人家聊天这件事,当地渔民都很好客,聊得高兴的话,就留在家里吃顿便饭吧!说是便饭,其实海岛人家的待客之道,就是让你宾至如归。城里难得一见的山珍海味,对于食材就在海边随手可得的他们而言,只不过是稀松平常事。一尾蒸得刚刚好的鲜鱼,就能好吃得叫你痛哭流涕。

采访张震岳时,曾经是个叛逆小子的阿岳居然盯着我的眼睛,诚恳地说想要“四十岁就退休”——在花莲建一个冲浪民宿,老了就当作朋友们的养老院,看着远处的年轻人冲浪,自己就在海边乐呵呵地烤肉,夫复何求。小李也有类似的民宿理想,比起花莲,未被过度开发的南澳岛更原始、更有味道。小李的脑海里已经有一幅几近完整的蓝图,游客来南澳旅行的时候,就把他们当成家人来接待。

我说,小李,你的体内大概住了一个老灵魂。他喜欢岛上的旧宅,希望能把这些老房子原址保留下来,放满四出搜刮而来的旧家具,活化而成生活气息浓厚的民宿空间。小李还淘来了绝版的老式打字机,打算以后放在民宿里做装饰品,这台打字机非常有趣,每打一个字母,颜色跟着力点不一样,出来效果也会截然不同。嗯,小李说,民宿里还必须得有一口井,这样就能每天喝上清甜的泉水了。

别看小李很文艺,有时他也是一个愤青。有所谓的音乐奖评委、媒体记者找他索要唱片,他脾气上来了,不给就是不给:“我当年念书的时候,只有500块钱生活费,我都拿了其中400块去买唱片。你身为一名音乐工作者,为什么自己不去买呢?”比起良莠不齐的乐评圈、媒体圈,小李似乎更愿意身体力行地去给他们的音乐做推广,以口碑相传。有时提着乐器坐Uber滴滴,司机懒洋洋地扭头一看:“哟,搞音乐的?”小李就拿着司机的手机,打开听歌软件,手把手地输入“玩具船长”。小李说,这样传播虽然很累,但很有用。

平时我也爱和小李喝点小酒,聊聊音乐,谈谈人生。在文化贫瘠的广东搞音乐(请问广东有乐坛吗?),我觉得玩具船长真的太勇敢,总想帮他们一把。但小李并不像我们媒体人那么急功近利,他写歌很认真,却不急着出名。玩具船长成军于2008年,是美丽南方音乐节的常客,也上过迷笛的大舞台,但出道七年却只发过一张《大岛小岛,咸咸就好》,要知道,别人都恨不得一年发一张片,冲人气抢冠军争流量搏版面啊!我替三年没发专辑的他们着急,小李还是憨厚地朝我一笑:“我不想为了出专辑而出专辑呀……”

有时候,我们都太急于获得别人的肯定,每天只顾着往前冲,却忘了留点时间回头看,往内看,寻找自己的心。这方面,小李是我的榜样。小李自有一套从小在海边长大修习而成的民间智慧,不焦虑,不盲从,跟随内心的声音,正如打鱼也需要望天打卦,既然成事在天,那就好好地把当下的东西先做好吧,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。小李有一句常挂在嘴边的金玉良言,也点醒了俗世中疲于奔命的我:“把东西做好了,自然就出来了。不要急,慢慢慢慢就出来了。”

这些年,小李把心事攒着写成了一堆歌,将最纯真的往事记录下来,都够出三四张专辑的分量了。我在他的手机里听过其中几首,最印象深刻的那一首叫《青春照相馆》。有个女孩,深爱着以前阳光的自己;有个卖药膏的老先生,丢失了以前的自己,得先把胡子刮一刮……小李说,他把《青春照相馆》这首歌当成一部电影来写,配乐、字幕都了然于胸,写的是对青春的不离不弃:“若路走对了,遥远又能把你怎么样?”

2012年,小李遭逢巨变,疼爱他的爷爷过世,而他刚好人在深圳公干。拿起外套匆忙赶往高铁站前,小李看了一下表,记住了那个八点零几分的时刻。因为他知道,没有了你,人生从此不同。同年,《大岛小岛,咸咸就好》发行,小李把这张唱片拿到爷爷的坟墓前祭拜,但愿天堂也能听见。

玩具船长的这张处女大碟,现已几乎在市面绝迹,淘宝上的绝版碟更被炒到超过300块/张。有见及此,玩具船长所属的星外星唱片,决定为《大岛小岛,咸咸就好》发行再版,谨以此文献给小李及他的玩具船长,恭贺再版大卖。

李宗盛说过:“丢了自己,要找回来。”我告诉小李:“是过去做过的事,成就了现在的你、现在的玩具船长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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